不计仕途前程力挺偶像的黄庭坚,低谷中亦能活出高境界

儒家藏单 2024-08-08  165

在前文我们知道,苏轼可谓是欧阳修的狂热追随者,不时便会化身“欧阳吹”来句“论大道似韩愈,论事似陆贽,记事似司马迁,诗赋似李白。此非余言也,天下之言也。”狂叠“粉丝滤镜。”

 

不过关于苏轼也有个耿直的小迷弟这事,或许知道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。其实苏轼的这位小迷弟也鼎鼎有名,就是诗文与苏轼并称的“苏黄”,并与苏轼一同跻身“书法四大家”的黄庭坚,古往今来这也算是追星的顶配了,不过一向敬重苏轼的黄庭坚却谦逊的以“苏门四子”自居,一直对苏轼礼敬有加,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仕途前程也要力挺苏轼。

 

黄庭坚出生于修水黄氏,在洪州分宁县黄氏算是望族大户,更是诗书之家,据传曾拥有过“登科被荐者摩肩,名世建勋者接踵”的显赫。而黄庭坚的父亲与叔父都是诗人,自幼受家族熏陶,聪明异常的黄庭坚自小便能诗能文,被称为“双井神童”。

 

二十三岁那年黄庭坚金榜题名,十年寒窗一朝成名,但他的第一份工作确被分配到偏远的汝州当了个县尉。不过在仕途上,黄庭坚比较超然,官职起步虽不高,但它勤勤恳恳地为当地百姓办实事,讲真话,敢于用手中的笔为百姓发声请愿。

 

县尉任满后,黄庭坚便被调回北京(今大名县)国子监任教授。然而失去燕云十九州的后,此处成了宋朝的边境,地广人稀,发展滞后,教育工作自然也是难以发展,但对于黄庭坚来说,是得了一份难得的闲差。于是他借机遍读百家书籍,修习诗书技巧。

 

而此时,苏轼正在杭州任职,顺道拜访的老友孙觉正是黄庭坚的老丈人。孙觉便向苏轼推荐黄庭坚的诗文,苏轼一读便耸然动容道:“能作得如此好诗,绝非今世之人也。”孙觉连忙说道:“可惜如今知道他名字的人还不多,望你能多提点推荐。”这便是苏轼与黄庭坚这对良师益友相识的铺垫。

 

直到六年后,秦观拜访苏轼成为苏门弟子,黄庭坚才鼓起勇气,也给苏轼写了封信,直抒“心之所期,可谓知者道”之心声。苏轼则回复《答黄鲁直书》曰:“轼方以此求交于足下,而惧其不可得,岂意得此于足下乎?喜愧之怀,殆不可胜。”

 

自此,二人便书信往来,诗文唱和。


 

然而,元丰二年(公元1079年),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,与苏轼有诗文往来者皆受牵连,有人避险远离,也有人仗义相助。此时与苏轼素未谋面,却已诗文唱和已久的黄庭坚却坚定地站出来为苏轼仗义执言。他上书宣称:“苏子瞻是最了不起的文人,苏子瞻是忠君爱国的,苏子瞻无罪!”并且在多数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,毫不避嫌地写信给苏轼,述说思念之情。

 

此举对于此时困窘孤独的的苏轼来说是何等的慰藉,但对于黄庭坚来说却无异于宣称自己是坚定的“苏党”,处罚自然是免不了的,但是黄庭坚不在意。


所谓真正的友情不仅是春风得意时的把酒言欢,更是潦倒困窘中的仗义执言。人生往往要到困厄磨难降临,才能识得真正的朋友。而苏黄二人的友谊便在这风雨岁月中,越发的醇正深厚。

 

元祐元年(公元1086年),北宋两位顶尖文人终于在汴京见面了。

那年,苏轼49岁,黄庭坚41岁。黄庭坚自称为苏门弟子,十分谦恭,从不逾矩。苏轼却视他为知己好友。

 

对于二人来说,那是最美好的三年,志趣相投的两人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得的相聚时光。他们经常郊游酬唱,论道讲艺,切磋诗文,据不完全统计,苏黄在交往过程中,留下唱和之作多达百余篇。

 

苏轼对黄庭坚多有点拨,而黄庭坚也正式列入“苏门四学士”,自此便留下了“苏不离黄,黄不离苏,苏黄写尽天下诗”的文坛美誉。

 

然而人生无常,在那车马慢的年代,别离总是常情。直到元祐九年(公元1094年)他们最后一次重逢,却都是在贬谪的途中。鄱阳湖三天的重聚,各述衷情,而后年已老迈的知己,将天涯各自飘零。

 

元符三年(公元1100年)黄庭坚为苏轼的《寒食帖》写下跋文,他期待着与苏轼再逢时,然而苏轼却没有机会收到他的跋文了。次年,苏轼在赦免的归途中,死于常州。得知消息的黄庭坚在家中供奉苏轼画像,每天清晨,穿戴整齐,躬身为恩师献香。

 

崇宁元年(公元1102年),蔡京专权,又兴党祸,各地立“元祐党人碑”,苏轼极门人皆被列为奸党,黄庭坚受到了人生最严厉的打击,撤销一切职务,流放宣州。

 


这次流放的艰苦不同以往,在宜州烟瘴之地,他没有居所,又遭官吏刁难,流落街头直到次年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旧的阁楼,好歹算是有了个栖身之地。阁楼狭窄潮湿又闷热,但黄庭坚不曾怨天尤人。

 

他将小楼取名“喧寂斋”,自此泰然处之,且融入当地民众,开门授课,教化民众,据传宜州流传着一首歌谣唱到:“赢得声名留胜迹,开化第一功。”说的便是黄庭坚流放岭南的教化之功。

 

外人眼中黄庭坚的晚年是凄苦的,漂泊异乡,亲友分离,困窘潦倒,但于黄庭坚来说,不管身处何地,皆能苦中作乐。

 

有一天,天上下起了小雨,他酒至微醺,将双腿伸出屋檐,任其淋雨,同时告诉旁人,“信中,吾平生无此快也”。

 

于他来说,这一刻的清凉,这一刻的怡然自得亦是此生最乐。

 

不久,他便病逝当地。所余最后一阙词云:万事尽随风雨去,休休。

 

同他最崇敬的偶像苏轼一般,黄庭坚虽然一生宦海浮沉,四处漂泊,但他都能顺逆一境,苦中作乐,在人生的低谷中,活出生命的高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