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谷底遇东风又逢春,跌至苦处休言苦极

儒家藏单 2024-03-06  212

点击上方蓝字关注我吧

才徐渭


明朝有三大才子。


在永乐朝将明代的文化艺术推向巅峰后,想要入选明朝大才子的门槛之高,竟连让今人推崇备至的唐伯虎都不够格。 因此,有幸入选明代大才子便是:主编《永乐大典》的谢缙、写下《临江仙·滚滚长江东逝水》的杨慎,还有就是一生坎坷的惊世鬼才徐渭这三位惊世奇才。


若要说谢缙之才有《永乐大典》做背书,杨慎之才因《临江仙·滚滚长江东逝水》而广为流传,那么徐渭之惊世才名可从“扬州八怪”之一的郑板桥篆印自称“青藤门下走狗”与民国大画家齐白石感慨的“恨不生三百年前,为青藤磨墨理纸。”可见一斑。其惊世才华在于他在诸多文化艺术领域开宗立派式的巨大成就。

于诗文,他追求自然本色,被誉为“尽翻窠臼,有李贺之奇、杜甫之骨、苏轼之辩。”即便是板正的史家亦不吝美词,《明史》总裁官张廷玉赞他“天才超轶,诗文绝出伦辈”;万历“公安派”领袖袁宏道亦是徐渭“头号铁粉”尊其诗为明代第一,并带起了一阵徐渭热潮。


而他的戏剧突破了旧时杂剧一本四折,单纯使用北曲的陈规,为戏剧形式的多元化开拓了门津;且其剧目多表露反抗封建压迫与礼教束缚的人本内核。因此,连被誉为“东方莎士比亚”的汤显祖都极力推崇他的戏剧,还称他为“词坛飞将”。


说起他的画作更是开泼墨写意之先河,独创“青藤画派”风格,将传统文人画作的境界再提新境界,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。潘天寿赞他是“三百年中第一人”,石涛、八大山人、陈洪绶、任伯年等都深受其影响。


他的书法则是打散一切技法,以气势磅礴、纵横跌宕的大幅狂草展现“真我本色”的艺术态度。清末“四海派”大家吴昌硕赞他书法已超越颜真卿,后世更是评价,“明代的草书从他起始”。


更让人震惊的是,他的兵法更是一绝。嘉靖年间倭寇进犯闽浙沿海,徐渭曾入抗倭名臣胡宗宪幕府。胡宗宪因听从徐渭提出的“攻谋为上、角力为下”“剿抚兼施、分化瓦解”的全新作战方略:连施妙计以互市为饵,招王直;抚为诱,擒徐海,顺利扭转明军被动局面,而最终弭平倭患。


然而,在胡宗宪幕府的五年,却是徐渭离建功立业抱负最近的时刻。嘉靖四十一年胡宗宪作为严党因严嵩失势而被弹劾下狱,冤死狱中。伯乐蒙冤,徐渭亦受牵连,重重压力之下,徐渭狂病发作,入狱7年,自此人生跌至谷底。


观徐渭一生,可叹“文章憎命达”。


正德末年徐渭生于浙江绍兴的官宦世家,乃侍妾所生。出生百日,其父逝世;长至十岁,家道中落,生母遭逐;十四岁那年,嫡母去世,寄人篱下;二十岁时,二哥客死他乡;二十一岁入赘潘家,五年后妻子病逝,留下周岁长子徐枚;二十五岁大哥病逝,家宅被霸占。


此时的徐渭在家乡绍兴已立锥之地,便前往江苏太仓谋生计,然而他的生活非但没有起色,还花光了所有的积蓄,此时的徐渭才刚过三十六岁。


但对徐渭来说打击最大的则是怀才不遇,壮志难酬。


徐渭六岁读书,九岁能文,自幼就有神童之称。徐渭年轻时自视甚高,自称“读书下笔万钧力”。本以为金榜题名,光宗耀祖对他来说乃手到擒来之事,没想到从十七岁到四十一岁,徐渭九次参考,八次不第,取得最高的功名不过是补试而中的秀才,还因罪被革,布衣终生。


天纵奇才居然不会考试,这不禁让人哑然。


不过对于徐渭来说,或许是应试文章入不了他的法眼,又不肯向科考“恶势力”低头罢了。民间有传闻徐渭文采斐然却不合科考套路,他极其鄙视八股文,因而故意将文章写得又奇又长。据传他曾将文章写满试纸,后又填满桌面居然还不够写,又写到凳子上,因此得了个“文长”的称号,自此便以徐文长之名行世。


对于叛逆的徐渭来说,想来在胡宗宪帐下的五年是他最自在幸福的时光。胡宗宪的气度和徐渭的才华使得他们互相成就了对方,两人虽属雇佣关系,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知己。


徐渭知道胡宗宪委曲求全,讨好严嵩,为的是实现抱负;胡宗宪也知道这位落魄不堪的才子,只能用一些奇怪的举止,缓解半生的潦倒。至此,他们达成了默契,胡宗宪为徐渭提供了一个广阔的舞台,徐渭则包办了公文,还定下了平倭寇的大局观。


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,随着胡宗宪倒台瘐死狱中,徐渭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崩塌了。多次自杀不得,且情绪高亢不能自控,常常“狂走无时休”,疯病发作时手刃枕边人而入狱七年。自此被取消秀才资格,彻底断绝了科举梦想。




然而落至谷底的人生,东风吹着便又逢春。

在七年的牢狱时光中,徐渭完成了《周易》的注释,并提起笔,心无旁骛地习练绘画技巧。在被朋友救出后,他甚至还开玩笑道:“吾狱中大好,今出而散宕之,乃公误我。”


此时的徐渭已不再是“时我病始作,狂走无时休”,他深隐“青藤书屋”,纵横笔墨,不谙世事。将一世沧桑与痛苦,化作纸上的苍茫豪气。无需雕琢与矫饰,不着方圆规矩,亦不成标准技法,此时徐渭的画自成一派,真实质朴却充满了生机。


晚年徐渭在其葡萄画作中题诗云:


半生落魄已成翁,独立书斋啸晚风。

笔底明珠无处卖,闲抛闲掷野藤中。


若是真“真明珠”,即便百年后依旧熠熠闪光,然而当今世人皆将明珠当作弃物,你又徒唤奈何。不如将心酸化超然,以痛为歌直面人生的苦厄。


人生一世

“乐难顿段,乐时零碎乐些;苦无尽头,到苦处休言苦极。”


而徐渭的一生

“如行在地狱之上,凝视繁花。”